2014年2月12日，江(jiang)蘇省和利瑞科技發(fa)展(zhan)有限(xian)公司廠房地(di)下挖出廢料(liao)，成(cheng)了這場蘇北環(huan)保風暴(bao)的起點。 （南(nan)方(fang)周末記者袁端(duan)端(duan)圖)

南方周末報道4天之(zhi)后，2014年2月(yue)17日，上市公(gong)司閏土股份(fen)最(zui)終選擇(ze)了(le)臨時停牌。

停牌(pai)當天晚間，這個中國染料巨頭發(fa)布(bu)公告，承認其子(zi)公司(si)(si)江蘇和(he)利瑞科技發(fa)展有限公司(si)(si)（以(yi)下(xia)(xia)簡稱“和(he)利瑞”）在(zai)兩年(nian)前，擅自(zi)將危險固廢填埋在(zai)自(zi)家廠房底下(xia)(xia)。南方周末(mo)記者致電閏土股份總部，一名工作人員(yuan)表示，目前公司(si)(si)高管(guan)已(yi)赴江蘇、北京等地(di)處(chu)理(li)此事。

整頓風緊

這幾日(ri)，連云(yun)港市(shi)燕尾港工(gong)(gong)業園(yuan)里，大部(bu)分工(gong)(gong)廠大門緊閉，幾乎看不見工(gong)(gong)人身影。

2014年2月12日(ri)，環保部(bu)華東督查中心在(zai)和(he)利瑞廠房地下挖出有(you)毒(du)廢料。當晚，園區所在(zai)的灌云縣政府下發(fa)了《江蘇省和(he)利瑞科(ke)技發(fa)展有(you)限公(gong)司(si)偷埋固(gu)體廢物調查處(chu)理工作方案》，責(ze)令和(he)利瑞立即停止生(sheng)產，限期2月內整改。

這已演變成(cheng)為一場蘇(su)北的環保風暴。據環保部南京(jing)環科所一位(wei)研究員透露，江(jiang)蘇(su)省多部門(men)已聯(lian)合發文要(yao)求(qiu)集中(zhong)整治沿海(hai)化工園(yuan)區，在(zai)此期間(jian)沿海(hai)化工園(yuan)區全部限批。

風頭正緊。2014年2月17日，灌云縣燕尾鎮(zhen)召集了21名群眾(zhong)代表開會。據現場的一位參會者透露，園(yuan)區(qu)近兩百家企(qi)業內，大部分已(yi)停產(chan)整頓，只(zhi)有三十余家還在正常生(sheng)產(chan)。而除了和利瑞，江蘇遠征化工廠也正在挖掘倉庫地(di)坪下的廢料，數量不詳(xiang)。此(ci)消息(xi)尚未得到官方核實。

這印證了南方周末(mo)記者(zhe)此前(qian)向園內工(gong)人采訪時，不止(zhi)一家企業被點名偷埋廢料的事實。“很多(duo)企業都(dou)有。”前(qian)和利瑞公司(si)員工(gong)陳學兵說(shuo)。

但地方(fang)政府、企(qi)業(ye)以(yi)及附近居民(min)之(zhi)間展開了(le)一(yi)場戲劇性(xing)的(de)博弈(yi)。4名地方(fang)官(guan)員通報(bao)事件進展后，拒絕(jue)了(le)群(qun)眾(zhong)前(qian)去現(xian)場監(jian)督的(de)請求(qiu)，也不愿公布具體挖出廢料的(de)數目以(yi)及后續的(de)處(chu)理過(guo)程。有人試(shi)圖進入(ru)企(qi)業(ye)，也遭到了(le)阻攔。

南方周末記者多次和灌云縣、臨港產業區政府官員聯系，均(jun)未得到正面(mian)答復。“你找我(wo)們縣委宣傳部。”灌云縣環保局臨港產業區分(fen)局局長吳述(shu)新拒絕(jue)了采訪。

冰山一角

事情仍在發酵，囿于時間(jian)，官方(fang)處理(li)尚無定(ding)論(lun)，但舉報為何長(chang)達三(san)年才得(de)以開坑驗毒？這和中國(guo)政(zheng)法(fa)大學教授王(wang)燦發密不(bu)可分。

作為污(wu)(wu)染受害(hai)者(zhe)法律幫助中心主任(ren)，2013年夏，王燦發他(ta)們持續(xu)接到(dao)蘇北(bei)地區嚴重(zhong)污(wu)(wu)染的舉報，便(bian)聯(lian)合(he)中國環(huan)境科學(xue)學(xue)會(hui)開(kai)展環(huan)渤海(hai)環(huan)境調查，并籌備(bei)了黃海(hai)環(huan)保(bao)衛士志(zhi)愿者(zhe)聯(lian)盟。

在經過細致(zhi)調查走訪(fang)之后，王燦發發現(xian)，“化(hua)工污染使黃(huang)海生(sheng)態接(jie)近崩潰，黃(huang)海的(de)海岸(an)線，正在變成一(yi)個(ge)(ge)巨大(da)(da)的(de)排污場，能鉆(zhan)進一(yi)個(ge)(ge)成年人的(de)粗(cu)大(da)(da)排污管(guan)道，沿著(zhu)海岸(an)線隨處都是。”

這和化工園區(qu)的接連建立密不可分。江蘇(su)省從鹽城到連云港的蘇(su)北海岸線，短短數年(nian)間，涌出了4個(ge)沿海化工園區(qu)。灌(guan)南(nan)縣從原本(ben)財政(zheng)收入(ru)不足一億(yi)元，在兩個(ge)工業(ye)園區(qu)的推動下，2012年(nian)一躍至25億(yi)元。

王燦(can)發同時聯合中(zhong)國(guo)環(huan)科院煙臺海岸研究所(suo)進行取樣調查，證實了水(shui)體(ti)中(zhong)的致(zhi)癌性污染物苯、二(er)氯甲烷(wan)、二(er)氯乙烷(wan)、三(san)氯甲烷(wan)在(zai)園(yuan)區內水(shui)體(ti)中(zhong)超(chao)標(biao)數(shu)百(bai)上千倍，危及多處國(guo)家濕地自然保(bao)護區和珍稀動物保(bao)護區。

他當即決定給中央上書，說(shuo)明(ming)蘇(su)北四大化(hua)工園的污(wu)染情況。信函直達(da)中央后，得到了(le)國務(wu)院相關領導、環保(bao)部以及江蘇(su)省環保(bao)廳層(ceng)層(ceng)批復。

同時(shi)，舉報近三年(nian)的(de)(de)錢(qian)長生也找到(dao)了王燦發(fa)，翔實的(de)(de)證據材料讓捂了多年(nian)的(de)(de)蓋子終被揭開。

這(zhe)也是(shi)一塊(kuai)連(lian)環(huan)(huan)境服務公(gong)司(si)(si)都不愿(yuan)碰的環(huan)(huan)境洼地。中持環(huan)(huan)保公(gong)司(si)(si)水務運營公(gong)司(si)(si)總經理張翼(yi)飛告訴(su)南方周末記者，這(zhe)些企業愿(yuan)意搬到(dao)蘇北地區就是(shi)看中了(le)他們(men)強大的納污(wu)能力和寬松的環(huan)(huan)保管理，環(huan)(huan)境管理陷入這(zhe)樣一個怪圈：環(huan)(huan)境執(zhi)法聽縣(xian)長，縣(xian)長又聽企業老(lao)板(ban)。

這些年下(xia)來(lai)，有(you)資(zi)質的(de)正規(gui)(gui)污水(shui)處理公(gong)司難以發展業(ye)(ye)務(wu)，園內基本設施又嚴(yan)重不足。“不是技(ji)術問(wen)題、規(gui)(gui)劃問(wen)題、執(zhi)法(fa)問(wen)題，而是原(yuan)本就這樣(yang)‘設計’的(de)。作為生(sheng)意(yi)來(lai)說(shuo)，我們不會也接不了這里(li)的(de)項目。”張(zhang)翼飛很無(wu)奈。他(ta)們曾經試圖拓(tuo)展業(ye)(ye)務(wu)到(dao)(dao)蘇北(bei)地區(qu)，也去過(guo)當地調查，但從(cong)地方政府(fu)(fu)到(dao)(dao)企業(ye)(ye)都極不配合。“如果地方政府(fu)(fu)愛污染企業(ye)(ye)，我們掉頭就走，這生(sheng)意(yi)是沒法(fa)做的(de)。”

民間發力，拒絕不了了之

2014年(nian)2月(yue)17日，環(huan)保組織自然大學分別向江(jiang)蘇省環(huan)保廳(ting)、江(jiang)蘇省發改委、連云港市環(huan)保局遞交信息公(gong)開申請，要(yao)求其公(gong)開違(wei)法(fa)公(gong)司的環(huan)境影響(xiang)評價報告書(shu)、工業園區的立項(xiang)書(shu)和批(pi)復文件、危險(xian)廢棄(qi)物種(zhong)類及2010年(nian)至2014年(nian)監管記(ji)錄。

“這(zhe)是十(shi)分嚴重的環境(jing)污(wu)染行(xing)為(wei)，我(wo)們(men)期待公眾能密切關注當地政府(fu)對此事的處理進展，并(bing)和(he)我(wo)們(men)一起申(shen)請(qing)信息公開(kai)。”自然(ran)大學聯合(he)發起人馮永鋒說。

閏土臨時停牌也是中國證券市(shi)場為數不多因污染事(shi)故申請停牌的事(shi)件之一(yi)。此前，紫(zi)金礦業等也有過先例。這也是環(huan)保部和中國證監會加強對上(shang)市(shi)公司環(huan)境違法信息披(pi)露(lu)要求的一(yi)處(chu)注腳(jiao)。2010年(nian)7月，環(huan)保部發文稱會進一(yi)步(bu)嚴格上(shang)市(shi)公司環(huan)保核查管理制度，加大上(shang)市(shi)公司環(huan)保核查信息公開(kai)力度。

令人遺憾的是，這些違規(gui)超(chao)標問題在上市(shi)公(gong)司的年報和官方網站少有提及，相關解釋(shi)說(shuo)明以及后續采取的整(zheng)改等信息更(geng)欠誠意。

企(qi)(qi)業(ye)(ye)正(zheng)視(shi)危(wei)廢問(wen)題至關重(zhong)要。杜邦公(gong)司(si)中國區安全(quan)管(guan)理顧問(wen)李軍紅(hong)曾(ceng)給(gei)多家(jia)中小(xiao)企(qi)(qi)業(ye)(ye)做(zuo)過(guo)(guo)安全(quan)管(guan)理培訓。在他看來，我(wo)國雖(sui)然規(gui)定(ding)了需要有資(zi)質(zhi)的單(dan)位來回(hui)收(shou)危(wei)廢，但并無(wu)配套法規(gui)約束，造成(cheng)的問(wen)題是(shi)，地方(fang)政府沒(mei)有認(ren)定(ding)哪些單(dan)位有資(zi)質(zhi)或者認(ren)定(ding)的數目較少(shao)，企(qi)(qi)業(ye)(ye)不知找(zhao)誰處(chu)理，只(zhi)好隨(sui)意丟(diu)棄(qi)填埋。他提醒到，企(qi)(qi)業(ye)(ye)選擇處(chu)理單(dan)位時，不僅(jin)是(shi)要關注資(zi)質(zhi)，更應(ying)該了解其之后的處(chu)理過(guo)(guo)程，并進行(xing)審(shen)核。

“企(qi)業埋(mai)毒的不止(zhi)和利瑞(rui)，但埋(mai)在自己廠房底(di)下(xia)的，這是首(shou)次被(bei)曝(pu)光(guang)。”王燦發表示會繼續追蹤環保部的處理情況。

對于公(gong)益(yi)訴(su)訟，“損失鑒定困難，原告也不好找。”馮永鋒說，“但我們肯定會持續(xu)關注，并嘗試公(gong)益(yi)訴(su)訟和環(huan)境修復。”

這(zhe)一次，關(guan)注處理進展的(de)燕(yan)尾港人絕不允許(xu)再(zai)發生像2012年灌云(yun)縣環保(bao)局挖出10噸廢料后不了了之的(de)事了。

來(lai)源(yuan)：南方周(zhou)末  作者：袁端端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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